会客厅沙发上,坐了一位穿着修身深蓝色西装、翘着二郎腿的男人,眼神不善,像等着要和谁算账一样。
严盛夏进门就服软了,怯怯地叫了声:“哥。”
“主意挺大!早上来看你,半句话不说。我前脚一走,你后脚就偷溜,算好了怎么避开我?我的话你当耳边风,医生的话你也当耳边风,你想以后常驻医院?”严烺夹枪带棍嘴上不留情。十七岁的人了,拖着病体还要出去乱晃,心里有没有点数?
严盛夏翘着嘴唇不吱声,两只手插在卫衣口袋里,像颗打蔫的小白菜。他哥宠他是真宠他,训他时也是真训他,某种程度上比他那个生理意义上的父亲更像爹。
沈屹原倒是看不下去了,悄悄翻了个白眼,戳戳严盛夏说:“你刚车上不是说要喝水?去里面躺着,让陈叔给你倒点水喝。”
严盛夏瞥了他哥凶巴巴的脸一眼,严烺没好气地挥挥手:“躺着去”,这才往里走。
两人跟到里屋。严盛夏背着身,将外衣换成了病号服。严烺见他身上没几两肉,比以前又瘦了些,忍不住又念叨上:“陈嫂给你做的那些营养餐你不吃,就喜欢油炸辛辣的。你去问问医生,什么时候医生说能吃了,我给你端上来。”
严盛夏没发话,沈屹原已经受不了这个男人了,三十岁不到就像进入更年期一样,烦得人耳朵疼。他握住严烺的上臂,把他从里屋拉了出来。手掌下的肌肉很紧实,像是练过。沈屹原一时脑子有点抽,想验证下是不是真练过,松开捏住反复好几下。
严烺也没动,盯着他的手掌一松一合,直到沈屹原自己反应过来,匆忙松开手,假装没发生过一样。
“你刚才那副样子,用网上四个字形容叫什么知道么?”沈屹原问。
严烺挑眉看着他,预感沈老师说不出什么好话来。
“爹味冲天。”沈屹原讥笑道。
亲爹当甩手掌柜,他这当哥的不还是迫不得已。
“你当我乐意。”严烺叹了口气,拉着沈屹原到门外。沈屹原今天穿的短袖衬衫,严烺的手直接贴在了他皮肤上,有点过于亲昵的不适。好在他还没想好怎么做,严烺就松开了。
“我知道他今天心情不好,早上特意过来一趟。来的时候忙着玩游戏还挺安分,啧!”果真孩子越大越不好管,严烺算是感受到长兄如父的痛了。
沈屹原怪异地问:“你为什么知道他心情不好?”
严烺习惯性地半眯着眼看沈屹原,心里打量沈老师知道多少,巧的是沈屹原也在打量他,两人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个眼神。
“余知崖进严商那年21岁,小七11岁,半大不小,有点叛逆苗头。当时家里没人有空管他,我爷爷就说让余知崖看着点,这一看六年多。”
“……余助理挺负责。”严石城退位了还不忘履行责任。
“他把这事当工作任务。”严烺停顿一下,“小七天生情感迟钝,对余知崖又过于依赖,在他身上寄托了各种感情,你要问他是什么他自己都不一定分得清。”严盛夏黏余知崖那股子劲,严烺这当哥的还没眼瞎看不出来,但他从来也没说过什么。余知崖很知进退,不主动不亲近,分寸掌握得妥妥当当,好似纯粹在帮忙照顾老板家的烦人小孩。就这敬业态度,没问他多拿一份工资不错了,他哪会再挑错。
沈屹原对这事终究了解得不多,只片面听严盛夏说了说,感觉更多是少年愁绪,于是便也点头应道:“可能是青春期的迷茫,过了就会自动回归正途。”
他这话一说,勾起了严烺的兴趣:“你十六七岁也迷茫过?”
沈屹原十七岁高二时正是对自己性向最迷茫最无措的一年,但他不会告诉严烺。
“多少都会有,反正不至于会去打架斗殴。”他轻飘飘地斜睨了一眼严烺,言下之意,没他少爷过得那么恣意猖狂。
严烺很不要脸地笑了笑。他今天一身深色正装,肩宽腰窄,倒是有些奢华低调之感,估计是不想抢人家新郎的风头。但这人骨子里的霸道藏不住,就这么昂着头轻轻一笑,便有睥睨俯视的架势。
严烺心里其实也有惋惜:“还挺想看看你十七八岁是什么样子。”要没错过那个电话,他可能就有机会陪着沈屹原成长,一步步,一年年,想想就觉得美好。
沈屹原不爱听他提过去,细长的手指捏着车钥匙转了几圈,敷衍地说:“没什么,上课下课做作业,普普通通。”他拎起钥匙晃了下,“人我送到,没事先走了。”
自从上次上床分开后,两人已有一周没见过。严烺是打算给沈屹原个缓和期,不至于逼太紧,但一周已是极限,沈老师要是再继续当无事发生,严烺可要提醒提醒了。
沈屹原进病房和严盛夏告了别。出来时他问严烺什么时候出院,严烺说再两天就行。他又问是不是还得拍片再确认下有没有炎症,严烺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嗯,脑子里想着该怎么提醒沈屹原。
从病房到电梯口二三十米距离,几步就到。电梯口没人,六部电梯都凑巧越过16层上上下下,要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