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时,小面馆门口传来一阵摩托车的声音,一个青年将摩托车停在门口,捧着一束花走了进来,高声道:“请问江浸月先生在吗?”江浸月放下围裙,疑惑地走过去,“我是,请问有事吗?”青年将手里捧着的花束递了过来,“陆先生在我们店里订了一束棠梨花,加急让我们送过来的。”“陆先生?棠梨花?”江浸月疑惑地看向一旁的陆清眠。陆清眠姿态闲散地坐在那里,手指轻点着桌子,在江浸月看过来时挑了下眉,“不收下吗?”江浸月愣住了,接过巨大的花束,低头看里面摆放优雅的花枝,花枝上一簇挨着一簇绽放着洁白的小花,小花有着嫣粉的花蕊,单独一朵花看着并不起眼,可这一大捧花凑在一起分外漂亮。青年很熟练地说着好话:“这棠梨花在咱们这h市可不好买,更别提是现在这个季节,这花贵着呢,可见送您花的陆先生的心意。”江浸月低头看着怀里的花,指尖小心翼翼地碰了下绽放的花朵,心中荡漾起奇妙的情绪,他都快怀疑自己的心也会长出翅膀飞起来。青年离开,陆清眠这才起身,走向江浸月,道:“下班了,回家吗?”江浸月仰头看陆清眠,明明他现在戴着眼镜和口罩,刘海还挡着脸,可陆清眠却仿佛能透过一层层盔甲看到江浸月那张精致漂亮的脸,那脸上的红一定比棠梨花的花蕊更可爱。人比花漂亮。“为什么突然送我花?”江浸月轻声问。陆清眠表现得很无所谓,“想送就送了。”话落,他视线颇为轻蔑地瞥了一眼汤泽斌,显然意有所指。汤泽斌抽了抽嘴角,没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,心想大人可真无聊。江浸月却注意不到汤泽斌了,他的全部视线都落在怀里的花上。他一手捧着花,一手扯着陆清眠的衣角,也不看路,就这么乖乖地跟着陆清眠离开。路上,江浸月时不时嗅一嗅棠梨花清甜的香味,忍不住问陆清眠,“棠梨花的花语是什么?”陆清眠眸色微深:“你猜。”江浸月才不猜,他立刻拿出手机搜索棠梨花。结果一搜完,江浸月怦怦乱跳的心就慢慢平静了下来,“哦……你是想吃爆炒棠梨花了吗?”陆清眠一愣,拿走江浸月的手机低头一看,棠梨花的搜索条目下,第一条不是什么浪漫的花语,而是爆炒棠梨花的做法。爆炒棠梨花,一道常见的季节性佳肴,味美鲜香,富含营养……陆清眠额角青筋突突直跳。江浸月撇着嘴角,低头看怀里的花也没那么好看了,但还是认真道:“一会儿回去我就把花摘下来洗干净,晚饭就炒了它,你来我家吃饭吗?”陆清眠:“……”江浸月疑惑看过去。陆清眠面向阳光,眼神空虚,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:“吃。”晚饭,两个人在1203的小厨房完美地爆炒了一盘酱香棠梨花,吃完饭,陆清眠一言不发地洗碗,洗完转身沉默离去,看着背影格外萧索。江浸月却毫无所觉,临走还给陆清眠拎了一大袋子他泡好的玫瑰花瓣。晚上,江浸月泡了一杯玫瑰花茶,美美地看着夜景,逛逛贴吧,然后早早地上床睡觉。他在小面馆的兼职生活顺利展开,虽偶尔难免碰触到客人,触发幻象,但都被江浸月很努力地忍耐了下来。开学前的最后一段日子看起来平静又美好,可却像是暴雨前的河水,暗藏急流。兼职了一段时间后,江浸月发现汤爷爷进洗手间呕吐的次数越来越多 ,声音也越来越激烈,他时常要很久才出来,每次出来都坐在桌边捂着头,几乎站不起来。江浸月催促汤爷爷去医院看看,可每次老人都说是老毛病,让江浸月不要在意。眼看着汤爷爷的情况越来越严重,江浸月忍不住将这件事告诉了陆清眠。陆清眠的反应很奇怪,他像是知道什么,只告诉江浸月好好兼职,不要多管。因为汤爷爷的情况越来越不好,汤泽斌也被老人赶回了家,很少让小孩来店里了。江浸月心中一直萦绕着一股不安,这股不安越来越强烈,直到有一天,江浸月刚下班走出面馆的门,就听身后一声响,他回头,发现老人跌坐在了地上,半晌爬不起来,而在老人旁边,掉落着一顶花白头发的假发。老人的白头发竟然是假的!老人的病似乎已经严重到无法正常生活了!江浸月一时不知道该震惊哪件事,立刻跑回去忍着碰触ptsd扶起了汤爷爷。这回汤爷爷坐在桌边,缓了将近一个小时,才抖着手拿起水杯,喝了一口。他面色白如金纸,嘴唇发青,光秃的头顶也青一块紫一块,老人喝了几口热水,缓和下呼吸,这才看向江浸月,苍老的眼眸里却带着祈求。“小江啊,这件事,别告诉小斌。”江浸月不忍:“汤爷爷……你到底……”老人露出一个万分难看的笑容,他像是思索,半晌后才缓缓开口:“是脑癌,晚期了。”随着老人徐徐诉说,江浸月终于彻底了解了汤家的事情。怪不得汤泽斌的父亲要去当工地水鬼,用命来赚高额的工资,汤家人除了汤泽斌,全都知道汤爷爷的病情,也早就开始了治疗,可就算花费巨大,治疗效果依旧不好。在汤泽斌的父亲出事后,汤爷爷的治疗干脆就放弃了。“我日子不多了,这间面馆已经谈好了买家,等店卖出去,剩下的钱够小斌省着点花,读完高中。我也联系了福利机构,会定期来看看小斌,我想了很久,与其让小斌去孤儿院,或者被什么不知根底的人家领养,不如让他自己长大。”老人的声音平缓,可细听却仍有颤抖。
江浸月的心重重沉了下去,这段时间一直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