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,这事终归要看皇帝的心思,她是兜不住底的,不如直接放给夏竹和林听云去做。当晚姬无拂就把林听云与夏竹请到院子里喝酒,她依旧不大喜欢酒这玩意,但是可以期盼酒让来客上头,万一两人答应了,她可就省事了。奈何两位贵客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皇帝身边的机敏人物,具是滴酒不沾,最终这壶美酒被晾在一边半宿,隔日又送回酒窖去了。林听云是皇帝身边忠心的护卫,素来不参合前朝风波,只做个传话筒,将事情写明白,告知一声皇帝。而夏竹的闲暇也有数,留在皇帝身边伺候必须十二分留心,难得老来假日,再为亲王操劳,私以为很是麻烦。不过,早十年姬无拂就把皇帝身边几个内相看透了。夏竹看着性子冷清,实则比八面玲珑的冬婳好说话百倍,早年只要是姬无拂的请求,就没有舍得拒绝的,孩子都是她带的最多。关于这份心意,姬无拂认为和当年夏竹母亲是皇帝乳母有关系,她和孟长鹤关系也不赖,以后孟长鹤的女儿,她也愿意多加照顾。且不说姬无拂如何在两人面前耍赖,夏竹和林听云各自修书一封送往新都,姬无拂自个儿也情真意切地写了家书,上到太上皇下到小长庚全都关心一遍。吴王在怀山州顺利安顿下来,府衙的官吏陆陆续续来拜会过,一干事宜依旧是交由州司马处理。吴王向外则是闭门谢客,整日不是与姬无拂游山玩水,就是在书房记录、研究么些县的风俗习惯。有亲王在侧,官吏行事收敛,规规矩矩的,不敢行差踏错,百姓的日子自然好过。空闲时,吴王与妹妹闲聊也说:“前三十载恍然梦中故事,而今仿佛重获新生。”姬无拂实在很多:“这话就是我们姊妹说说,不见乾坤大,也难怜草木青。”吴王笑:“快入冬了,你是打算何时回家去?”姬无拂手里捧着闲书,头也不抬地回答:“冬日出门太难受了,我要在这儿过了年再回去。”也能陪着吴王度过这头一个远离家门的年节。姬无拂不急着走, 吴王也就不再催促,但她有着年长者的职责,给妹妹提供一些建议:“既然不急着走, 最好也别窝在屋子里。我要长久地在此地住下去, 所以可以埋头先看书,但是你不同, 你该走近么些县与人多说说话, 书是尽可以带回去的。便是孤本, 也有的是人替你抄写。”姬无拂对么些人的事儿确实好奇, 没与吴王辩驳。她走出屋舍,迎面碰上的是尤家的当家人, 十七岁的尤燕。么些人选择当家人不看年龄、辈分, 尤燕能力最出众, 对家中事务、对外交际都做得最好,因而年纪轻轻就管理一大家子上下事。这两日里,尤燕与姬无拂相处得不少, 熟悉后说话也没了太多忌讳。或者说,么些人之间本就不太有尊卑分别,越是公正的人, 才能成为一家之长、一村之长。
尤燕手捧衣裙递送姬无拂眼前:“这是我们这儿惯常穿的衣裙,大娘告诉了尺寸, 这套是四娘的。”按照习惯,还有些手镯、戒指之类的饰品,尤燕观察姊妹二人似乎并不佩戴首饰,因此也没多余准备。姬无拂笑着亲手接过:“正巧, 我也想着出去逛逛,有了这身衣裙, 在外行走也方便些。”说完拉着人进门,姬无拂在尤燕的指导下穿好样式特别的衣裙,乐呵呵与人手挽手出门闲逛。作为尤家的当家人,尤燕有责任招待好贵客,姬无拂这厢要出门,她便也寸步不离地陪着。么些县有独属于她们的语言,与外面交流较多的人家也会学些官话,尤家人算是说得很好的人了。尤燕看出姬无拂对吴王不言明的担忧,总是开解她:“我们这儿虽然偏僻,却也安定几十年了,南边的南诏国也太太平平的,大娘在这儿的安危是无需担忧的。”怀山州地处大周南部边境,是有军队驻守的,从前是辅国公吴女侯,后来是吴女侯的学生,现如今大概是她徒孙了。而怀山州中各族多自治,么些县自成一体,怀山州的官府大多时候只是摆设,只要怀山州内不出乱子,不扰动中央,就算是有功。因此,么些人是有自己的护卫队伍的,真正治理这方山林的人,也是么些人推出的首领。“只要大周强盛一日,周边小国我是不担心的,我只是放心不下长姊,她的身体不好。”姬无拂跟着尤燕走出山门,么些县中的尤家屋舍依山势而建,大大小小的屋舍占了半个山坡,形形色色的人见到尤燕会停下打个招呼,面对姬无拂则行蹩脚的礼仪。“我们会照顾家里的姊妹,虽然你们不在这儿长大,但也是一样的。”尤燕顺带为族人解释,“这儿不通外界礼仪,她们都是新学的,只能像个模样,不像你们那样仪态优美。”在大多数尤家人的眼中,昭后是么些县走出去的女人,昭后的后代太上皇、皇帝以及皇子们,是素未谋面的亲人。她们并不清楚四个皇子与皇帝之间的血缘关系,不会像朝廷上的官员一样斤斤计较,全然当做血亲母女看待。姬无拂摇摇头,十分真诚地说:“很不必让她们去学外界的礼仪,以我看来这里的东西就很好,百年千年也不会过时,反倒是外面的杂乱太多,别污了宝地就好。”尤燕为姬无拂事无巨细地介绍,女儿的花楼、家中的亲眷、族中的长者……每一个路过她们身旁的人,尤燕都能准确地叫出姓名和相应的称谓,她也把姬无拂介绍给亲人们。“我们俩是同一个辈分的人,也是姊妹。”尤燕笑弯了眼,“我有三个阿咪,要是再算上你俩,我就有七个姊妹。